轉過街口，來到省道馬路邊。

陳小川見到了男人口中所說的“豪華大巴”。

一個破破爛爛的面包車……

渾身泥濘，瞧著那副模樣，怕是得有小半年沒有洗過車了。

陳小川望著男人，停下腳步，沒有說話。

“抱歉抱歉，那輛大巴車臨時壞了，正停在修理廠呢。”

男人臉上毫無歉意，而是笑嘻嘻的朝陳小川伸出手。

“小兄弟，快交錢上車吧，車師傅都等得著急了。 ”

陳小川生出股掉頭就走的沖動，然而小蘿莉卻背著小書包，一聲不吭，往面包車走去。

大概呆在藥王谷內，從未坐過汽車，她小臉隱隱透出股驚奇。

站在車門旁，朝內打量個不停。

“你看，你女兒都等不及了呢。”

男人恬著臉笑道。

“她是我妹妹。”

陳小川暗自嘆息了聲，認命一般掏出皮夾，抽出七張紅票子。

“呵呵，你妹妹長得挺好看的。”

見到了錢，男人頓時笑得臉都歪了。

朝陳小川擺擺手，便三兩下跑到面包車前，朝車師傅說了什麽。

“行了，小兄弟一路順風啊。”

擺擺手，男人快步離開了。

“去省城的？”

上了破破爛爛的面包車，陳小川選了個靠窗的位置，讓小蘿莉坐在身側。

車師傅是個滿臉風霜的漢子，穿著件掉色得厲害的軍大衣。

他扭頭問了聲。

坐在咯吱作響的座椅上，陳小川特意打量了眼車師傅額頭。

那是道直指眼眶的狹長疤痕。

陳小川平靜的嗯了聲，接著又問道：“到省城得走多久？”

“要不了多久，不過現在路上滑，車子開得慢，怕是得晚上九點過後才能到了。”

車師傅聽著陳小川的外鄉口音，眼神略微有些波動。

他倒也沒多問，夾著只廉價煙，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。

七座的面包車，此刻就陳小川三人在上面。

等了約莫十來分鐘，陳小川有些不耐。

他朝車師傅問道：“還得等多久？”

車師傅向窗外彈飛煙頭，伸手一指，“這不來了嘛。”

陳小川探頭往外一望。

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，正吃力的拎著大皮箱，一路小跑著過來。

她穿著件厚厚的齊膝羽絨服，長發飄飄。

一張清純的俏臉，因為奔走而略為有些發紅，更添幾分嬌媚。

“就她一個？”

陳小川一楞，滿以為這車子，會塞得滿滿當當的呢。

“這個鬼天氣，沒事誰願意去省城？”

車師傅說完，開門幫那名女孩拎起大皮箱，放到車屁股後。

“阿秀，家裏催得急了吧？”

“是啊石叔，這次在外婆家住的日子有點長了，呵呵。”

名叫阿秀的女孩笑笑，然後熟練的爬上車。

見到車裏的陳小川兩人，頓時一怔。

“你好，我叫楚文秀。”

她俏臉一喜，主動朝陳小川打了個招呼。

目光落在正專註盯著手機識字的小蘿莉臉上，女孩的一雙杏眼，頓時直冒小星星。

“哇，好可愛的小妹妹啊！”

楚文秀家在西南省城，卻是自小在青河鎮的外婆家長大。

是以每逢冬月，便要回來住上一段時間。

那名被她稱作石叔的車師傅，幾乎成了她一人的專屬司機。

每年都是親自送楚文秀，回省城家裏。

本以為又是一個人獨自上路，石叔不怎麽愛說話，悶葫蘆一個，路上頗為無趣。

沒想到，這次不但有位同齡人同行，還有個粉嫩嫩的小蘿莉一起。

路上，自然也就不會再那麽寂寞了。

“陳小川。”

見女孩主動打招呼，陳小川報以淡淡一笑。

然而，對方的註意力，此刻全都落在了小蘿莉的身上。

她幾乎沒有註意到陳小川開口。

這讓他有點受傷。

轟隆一聲，面包車一震，緩緩在天寒地凍的山路上行駛起來。

“小妹妹，你叫什麽名字呀？”

楚文秀對這個可愛的小蘿莉，簡直毫無免疫力。

車子一開，她栓好安全帶，便迫不及待，熱絡的柔聲笑問道。

結果，小蘿莉眼神一斜，撇撇嘴。

目光依舊盯著手機屏幕，高冷得不行。

“咳咳，她，她叫陳小小，是我妹妹。”

不願讓這個熱情的女孩尷尬，陳小川連忙救場。

他接著解釋道：“她性子比較冷，不愛說話，你別在意。”

陳小川居然膽敢自作主張，給自己取了個“陳小川”這麽個名字？

小蘿莉秀眉一蹙，隨即又松開，終於擡眼瞧了楚文秀一眼。

陳小小就陳小小吧，總比之前那個，聽了讓她想揍人的“陳翠花”，要強一點點……

“呵呵，小孩子嘛，肯定有些害羞的。”

楚文秀是個自來熟，並不介意小蘿莉的冷淡。

翻開隨身帶著的小包包，摸出了袋薯片撕開，朝小蘿莉遞去。

“喏，阿秀姐姐請你吃薯片，好不好呀？”

怎麽就不請我吃……

陳小川嘴角抽搐，再次受傷，深深感覺到了顏值控的惡意。

哼，長得好看有用嗎？那具小小的皮囊裏，可是個上千年的老靈魂……

默默吐槽，陳小川嘴角，又泛起一絲惡趣味的笑意。

準備等著看楚文秀的笑話呢。

就小蘿莉那冷冰冰個性，會理楚文秀才怪呢。

下一刻，陳小川張大了嘴巴，滿眼都是不可置信。

“嗯，謝謝姐姐。”

此時已經成為陳小小的小蘿莉，居然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睛。

然後伸手抓了塊薯片，放在鼻尖下嗅嗅，然後嘗試著放進小嘴裏。

哢擦一聲，小蘿莉小臉一呆，嬰兒肥的腮幫子快速鼓動起來。

她笑了，她居然笑了……

陳小川嚇得差點咬到了舌頭。

夭壽啦，這個對自己愛理不理的小家夥，竟是叫別人“姐姐”？

他眼珠子都快要瞪掉了。

“嘻嘻，不客氣。”

贏得小蘿莉的芳心，楚文秀顯得頗為得意。

朝陳小川揚了揚含笑的彎彎眉眼。

“咦，你在識字啊？姐姐教你好不好？”

“嗯。”

一大一小兩個女孩，開始嘰嘰喳喳說著話。

把陳小川毫不留情的，給晾在一邊了。

“哼，也不怕人家有問題，剛一見面，就敢吃陌生人的東西，虧得還活了一千多年呢……”

靠在車窗下，陳小川酸溜溜的瞧著熱熱鬧鬧的兩人，頗為郁悶。

那窗玻璃許是這車太過破舊，與車框頂端有那麽一絲絲縫隙。

冷風嗖嗖灌進，吹得陳小川腦門涼颼颼的。

只覺一顆心，似乎也有些拔涼拔涼。

不過，那名叫做石叔的車師傅倒是技術不錯。

哪怕面包車跑起來哐當作響，車子卻是穩穩當當。

沒有在這結冰的山路上，打滑搖晃。

翻過山頭，車子終於下了盤山公路，速度開始加快了。

兩個女孩嘰嘰喳喳說著話，陳小川也插不進嘴，幹脆帶上耳機聽著歌。

閉眼靠在座椅上，來個眼不見心不煩。

昏昏沈沈之中，陳小川差點沒睡過去。

“哐當！”

也不知過了多久，一向平穩的面包車突地一震。

陳小川只覺像是被人，狠狠朝後猛推了把，頓時睜眼了眼睛。

他眼疾手快，左手一把扶住窗框，右手望前一橫。

生生壓住了驚呼之中，就要被震得往車壁撞去的楚文秀。

“……謝謝。”

楚文秀驚魂未定，拍了拍高領白毛衣下脹鼓鼓的胸口，連忙穩住身形。

她卻沒註意到，小蘿莉默默收回了護在她腰間的小手。

“石叔，怎麽了？”

陳小川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，一邊詢問車師傅，一邊朝車外望去。

此刻車子停在荒野之上，外面是一片片枯黃的野草。

昏沈天色之下，草叢被冬風吹得嘩嘩亂響，不住搖曳。

好似萬千只揮舞的小手。

“車子爆胎了，你們別動，我下去瞧瞧。”

額頭帶疤的石叔說了聲，便下車去檢查。

陳小川猶豫了下，也跟著開門下車。

此刻大概已是下午六點左右，天色隱隱發黑。

兩人在冬風裏蹲下身，朝著面包車，那明顯癟下去的左前輪打量。

車輪之上，赫然有顆發亮的銀星深陷進去。

陳小川與石叔對視一眼，臉色都是變得有些凝重。

“圖釘？”

他輕輕問了聲。

石叔默不作聲，點點頭，彎腰往車後看去。

頓時間，陳小川睜大了眼睛。

只見路面之上，竟是銀星點點，灑滿了一地的長腳圖釘。

“兩位老板，是不是車子壞了？”

就在這時，一個裹著厚棉衣的矮個子男人，從馬路拐角處奔來。

他一臉熱情道：“這路上老有村民使壞下絆子，車子壞了，是常有的事。”

“剛好，我們的修車鋪子就在前面不遠……要不，去把車修修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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